论荒诞和摇滚,我服宁浩

(本文来源:公众号“老摇滚”;作者:中散)

电影过半,民乐版的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响起时,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宁大导演当猴耍了,还耍得很开心。

论荒诞和摇滚,我服宁浩

那些乱七八糟数不清的致敬小彩蛋,像鞭炮在耳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,只不过有人一激灵当走心,有人听不懂当聒噪。甚至还要点名“犯我地球者,虽远必诛”,如此市侩地说出来,又能当笑话,又能当黑话,实在鸡贼。

贺岁效果满分,《步步高》这首春节必备背景音乐的意义都得到了升华,那是穷苦中国人、智障美国人和苦逼外星人在月下共舞的太平胜景,一切意义都可以消解得体无完肤,库布里克、斯皮尔伯格、刘慈欣、盖·里奇在这一刻把酒言欢。

二手玫瑰的配乐又来得恰到好处,在这样荒诞到家、土得掉渣的场景下,要配一首中国摇滚才能达到生命中的大和谐。

疯狂的外星人梁龙/黄渤/沈腾 - 疯狂的外星人

《疯狂的外星人》和《乡村教师》,已经找不到故事情节上的联系了,但有一个重点没变:高等文明的突然降临,低等文明的茫然应付、死里逃生,一股股高低冲击之间产生的火花,一个不合时宜的人意外拯救世界, 这种科幻,并非仅存于想象中,也是一代人的现实经历。如宁浩自己所说: 

我对于科幻是有一种情结的,我觉得好像生于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人基本上都是有差不多的认识世界的节奏,就是说我们这批人认识世界都从什么都没有开始,然后接触到摇滚文化啊,包括我们小时候开始接触的那种读物《奥秘》什么的,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节奏。

知识荒原突然降临的外星人,音乐荒原突然降临的摇滚乐,认知的冲击过后,是表达的改变,在思考与商业之间,宁浩精准选择了荒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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层出不穷的彩蛋之一:致敬《降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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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浩上学时玩过摇滚乐队,出道时拍过一些MV,包括朴树的《Colorful Days》。但他和摇滚的关系,远非这么简单

十年之前,票房破亿还是件十分奢侈的事。2009年,千万投资的《疯狂的赛车》实现票房破亿,宁浩成为继张艺谋、陈凯歌、冯小刚之后第四位迈入亿元俱乐部的内地导演。疯狂,已经成为宁浩的名片;宁浩,俨然跻身内地商业大导。

新晋大导在破亿的第二年就干了几年更摇滚的事:

2010年年初,宁浩参与了天堂乐队等摇滚乐人发起的首届摇滚春晚,参与贺岁主题曲《过年喽》MV的录制。

2010年3月19日,左小祖咒的《万事如意》演唱会,宁浩负责演出创意,位列艾ww、孟京辉、贾樟柯等制作班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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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8月27日,网罗了崔健、唐朝、黑豹、张楚、何勇、许巍、郑钧、汪峰、朴树等最强阵容的怒放摇滚英雄演唱会中,宁浩担任艺术总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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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只是宁浩亲近摇滚圈的例证,其实在电影里,宁浩已经反反复复摇滚着。

《疯狂的石头》里有一首插曲,布衣乐队的《我爱你亲爱的姑娘》。更要命的是,这部电影的音乐总监,是有亚洲鼓王之称的Funky末吉,全片疯狂到位的音乐,包括改编《四小天鹅》,包括布衣乐队这首歌,都别忘了他的功劳。

我爱你亲爱的姑娘布衣乐队 - 那么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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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疯狂的赛车》也拿出了一首《浮沉的兄弟》,继续把方言音乐发扬光大。片尾也不忘了用二胡《啊,朋友再见》一下。

浮沉的兄弟戎祥 - 空

最神来之笔的,当属《黄金大劫案》的片尾。这部宁浩自称不及格的作品中,成功给崔健《迷失的季节》配上了MV,所有的剧情仿佛到这一刻才集中绽放。同时也证明,宁浩是崔健的真乐迷。

另外《黄金大劫案》的英文名是Guns N' Roses,以至于IMDB网站一度给这部电影封面图配成枪花的海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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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无人区》被折腾了四年才上映,电影配乐也跟着做了四年。徐峥刚拿到车将要进入无人区的段落配了一段摇滚乐,本来决定宁浩自己来唱,最后还是把唱的部分拿掉了。

《心花路放》里,耿浩的身份直接设定成了歌手,电影捧出来一首郝云的《去大理》。

而最配宁浩路子的,可能还是二手玫瑰这一挂,把洋套路本土化,文体两开花,荒诞到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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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西结合,但能不卑不亢搞出一点恶趣味。不是没有批判过,只是现在更会把暗话伪装在嬉皮笑脸之下。宁浩也许没有那么摇滚,但更接近中国摇滚的现实。

放在音乐和电影里,这都能够作为一种高级表达的基石。

宁浩电影的所有主角,只有《无人区》里徐峥这一个(曾经的)成功人士,其他都是不如意的边缘人,从事着前途暗淡的职业,但最后凭着自己那点一技之长扭转乾坤。外星人,也得讲究人人平等,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荒诞故事的结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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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硬要升华一下,宁浩所描述的,除了对各种存在巨大落差的语境间的碰撞,还有在这种碰撞之间,怎么坚持、如何生存的问题。往大了说,这可能是一代人的境遇,追平差距,建立文化自信,不是一两部电影就能解决的问题。而摇滚、科幻、电影这些文化载体,都可以成为一个人寻找答案的源头。

至于究竟怎么生存,最现实的样本,莫过于中国摇滚——一个嫁接外来物种,出身不好,总被寄予希望,总是闹出笑话,却总还是有人坚持的真实黑色喜剧。这部剧也还远没有结局,希望能像宁浩的电影一样,经历过各种荒诞之后,在主角坚守本心的疯狂之后,能真有个欢喜结局。

就像不大团圆结尾的中国电影过不了审一样,中国摇滚也混不出个样子来,但至少可以做到,把现实中的种种荒诞如实还原。

或者放入疯狂的隐喻里,你看一片太平盛世,我看一片嬉皮笑脸,各取所需,站着赚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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